选择的悖论
近日在通勤 (也许通勤的交通拥堵程度是社会复苏的一个良好指标?) 之余读了 Barry Schwartz 的选择的悖论 (The paradox of choice - why more is less?) , 以本文简记感想.
简而言之, 选择的悖论是指人们在选择过多时, 并不比选择少的时候更快乐. 这貌似与人们的直觉, 特别是商业社会的基本假设1相距甚远. 但如果我们仔细回顾自己的生活, 就很容易找到相关的例子了:
想买一台新手机/新电脑, 上网搜索看到铺天盖地的信息. 各种参数眼花缭乱, 评测报告更是数不胜数. 每台手机都各有优劣, 再考虑到价格的差别, 自己独特的生活需求, 就更难做选择了. 即使你是苹果的忠实用户, 目前也有 XR, 11, 11 Pro Max, 每款还有多种配色, 不同容量可供选择.
如果你刚买了手机, 想买一个手机壳, 那你的选择就更丰富了, 手机壳的选择比手机多了几个数量级: 材质有硅胶, 塑料, 金属; 图案颜色就更数不清了, 喜欢的动漫电影都能找到相应的主题, 如果想要纯色的, 几乎可以用色板自己定制; 尺寸, 保护程度, 重量...
起初我们只是想更新一下自己的手机/手机壳, 但当我们发现有这么多的选择, 就不可避免地开始在选择中比较. 然而, 这个比较的过程却经常不那么快乐. 每个选择似乎都有其优势, 但又不是完美的, 该怎么给选择打分, 来做出最好的选择呢? 越想越复杂, 不如先休息一下吧! 于是我们关闭了购物 app, 开始刷手机. 刷了一会儿, 我们决定不再继续选择了, 不如随便买一个手机壳吧!
至于手机壳到货之后是不是真的符合我们的期望, 那就很难讲了. 毕竟谁家没有几个从来不用的杯子, 几件从来不穿但又价值颇高的衣服, 几双不合脚又舍不得丢掉的鞋呢?
行为经济学和心理学研究者对于人们的选择很感兴趣, 他们的研究有很多有意思的结论, 书中深入浅出地讲述了这些实验, 我仅举几个让我印象深刻的结论:
- 自主权并不是越多越好
- 选择太多时, 不但导致我们花费更多时间在选择上, 还会降低我们做出选择带来的幸福感, 甚至可能降低我们选择的质量(绝对质量以及对选择的心理评价)
- 人类心智会组合不同选择的优点, 形成无懈可击的”完美”选择. 其结果是我们更难在真实存在的选择中做决定
- 人类对于沉没成本的思考有多方面的系统性的错误
- 后悔有着复杂的心理机制, 选择后的后悔很难避免, 但这些后悔并不一定有价值
做一个心智黑客
我对积极心理学一直心存敬意, 是因为这个领域的研究者不停留在发现和认识, 更致力于改变. 很多积极心理学的研究者基于他们的研究, 提出了创造性地改变人们生活的建议. 这些建议也许是反直觉的, 但经常是能帮我们生活得更快乐的”好猫”. 2
心智黑客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咒语3. 在我的理解中, 心智黑客是指利用各种技巧, 改变人类心智的弱点, 从而生活得更幸福的一种思维方式.
为什么需要做心智黑客呢? 我认为最根本的原因, 是工业文明以来, 现代社会的飞速发展, 导致人类心智发展已经远远落后于生活环境的变化. 以选择为例, 在森林和山洞里面的原始人, 基本只能靠天吃饭, 不会有太多主动的选择. 我们的基因相对于百万年前的祖先没有太大变化, 但我们的生活却有了指数级的变化 (对比一百年, 三十年, 十年前的生活就能很容易地发现这点4).
在资源和选择前所未有的这个时代, 我们应该如何选择呢? Barry Schwartz 给出了 11 个建议:
- 把精力集中在最重要的选择上
- 成为选择者, 而不是捡拾者
- 做一个满足者, 而不是最大化者
- 别太在意机会成本
- 尽量做不可逆的选择
- 培养感恩之心
- 告诉自己不后悔
- 为适应做好心理准备
- 控制过高的期望
- 学会避免社会比较
- 把选择的限制看成解放而非束缚
愿我们能在越来越多的选择中生活得更明智, 生活得更幸福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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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业社会的一个重要假设, 可以理解为消费者自主选择优质产品, 因此对供应商提出了要求, 有利于供求的匹配, 进而对应人们生活水平 (得到了更优质的产品) 及社会生产效率 (资源被更多分配于生产优质产品) 的提高. 因此, 选择越多, 商业社会的消费者应该得到越好的生活水平. 这个假设的问题在于没有考虑选择对人类心理的影响. 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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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经济学不同的是, 经济学通常研究的是零和博弈, 但积极心理学很多时候可以”凭空”带来正和. 也就是说, 通过改变人类心智, 我们能在不损失利益的基础上, 让人们生活得更快乐. 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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咒语这个词本身也是一个心智黑客的技巧. 当一个概念被反复强调, 内化到我们的思维之中后, 只要提起这个概念, 我们就会自然联想到一些心智的反应. 因此咒语可以简单地激活思考路径 (thinking routine). 这种类似飞行员的检查清单 (checklist) 的技巧可以帮助我们避免很多低级失误 (不妨思考一下你最近生活中的失误, 其中有多少是低级失误呢? 是不是可以编一条咒语?). 至于这个技巧为什么要叫咒语 (实际上叫概念就可以), 这是因为咒语的名字最好是非常独特的, 我们就会很容易记住. 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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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此, 即使是一百年前的关于人类生活的思考, 也很可能不适用于今天的社会. 即使是现在社会的乞丐, 在物质生活方面, 也远好于古代的贵族. 但很有意思的是, 人类社会的组织架构 (也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相对关系) 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. 至于会不会有新的组织形态产生, 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. 我个人并不很在意组织形态, 但我很希望如果有一种新的社会形态, 身处其中的个体 (很可能就是我们的孩子们) 相对于我们, 能够生活得更幸福些. 毕竟不管人类文明如何发展, 更幸福的生活应当都是一件好事吧. 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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